罗岩来到厂里，首先去了组织部，交今年的工作总结。
只有卢大力一个人在办公室里面。
“你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？”
卢大力兴奋道。
“昨天回来，这是今年的工作总结，你收一下。”
“好，等部长回来，我就交上去。昨天部长还问，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呢。”
“领导们呢？”
“下分厂去了。王部长说了，你到了之后就通知他，我给他打个电话。”
卢大力打了电话，到门口看看，关上门，回来坐下，小声说道：“告诉你个小道消息，你们马部长可能要调到市里去当宣传部长。有传言说，还要把你借调过去。你们马部长很看重你啊。”
“我在乡下支援呢，要我过去干什么？不大可能吧。”
罗岩自然不能说，自己已经知道了结果。
“你没见到你岳父么，他就没跟你说些什么？”
“没有啊。我在乡下，我已经很长时间没去他家。”
“唐薇也没跟你透露什么消息？”
“她也在乡下，能知道什么消息？怎么，要涨工资了？”
“那倒不是，就是关于马部长和你的消息。等一会儿王部长可能跟你谈，你要有所准备。”
“有什么好准备的，组织上怎么安排，就怎么做呗。我还能有什么意见？有意见也不管用。”
“你也不用担心，你现在名气大，怎么使用你，组织上也会格外谨慎的。唉，我现在是真后悔，当初就不该回来。我要是留在庙岭，现在也就不在这里当跑腿儿的。”
“你小子就知足吧，你才多大啊，就能在组织部当干事。多少人羡慕你还来不及呢。”
“那看跟谁比，跟你比起来，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。”
“你跟一个音乐天才比，不仅是自寻烦恼，还是自己找死。”
“你个鳖犊子也来打击我，你还是人么。对了，你什么时候有时间，咱们聚聚。”
“这两天没时间，元旦之后吧。到时候我找你，还有另外几个兄弟。一起到我家里去，好好喝一顿。”
“好，听说你买了房子，正好过去看看。”
王副部长回来，跟罗岩热情地寒暄几句，看了罗岩的工作总结，就开始谈话。
首先肯定了罗岩下乡期间的成绩，表示组织部对罗岩的工作很满意。
这话在别人那里，可能有客气和鼓励成分。但是再罗岩这里，则是实事求是的评价，并不过分。
实际上，罗岩的成绩，已经远远超过了组织部的期待。
原本组织部派罗岩下乡，其实有柿子挑软的捏的嫌疑。没想到罗岩的表现，竟然成了组织部今年最为亮眼的成绩。群众欢迎，领导满意，连连上新闻。大会小会上，组织部都把罗岩的成绩拿出来炫耀，以此说明组织部有识人之明，用人得当。
接下来，王副部长就提出市宣传部借调罗岩的事情，征求罗岩的意见。已经定下来的事情，其实就是走个程序，罗岩爽快答应。
在组织部结束谈话，罗岩就到了宣传部。
马部长不在，只有朱松等几个编辑和干事在。
“罗主编回来啦，欢迎领导回来检查工作。”
朱松笑嘻嘻道。
“去去去，我就一个乡下农民，不是你们领导。”
“别谦虚了，你现在可是红人，厂里的宝贝。在乡下那可是美差。”
说话的是生活版编辑胡玲，丈夫是工艺处的助理设计师，公公是车身分厂的厂长。
当初选派下乡人员的时候，胡玲也是人选之一。她听到消息后，就找到组织部，表示自己坚决不去。
等到罗岩在乡下打开局面之后，胡玲又想下去，可是跟卢大力一样，也失去了机会，最后是唐薇和闵露下去了。
一贯号召到艰苦的地方去，但是真正抢着下乡，去艰苦的地方，这些年来还是头一回。
“什么美差，当初没人愿意去，才轮到我的。”
闲聊一会儿之后，朱松打了2个电话，找到马清秋，说罗岩回来了。
十几分钟之后，马清秋回来。
“早晨我去唐厂长那里，他说已经跟你说了，你也同意过去。谢谢你啊。”
“领导别这么说，这我可担带不起。”
“我说的是心里话，你完全担待得起。咱们宣传部今年成绩突出，你有很大功劳，没人能否定你的贡献。我到市里的事情，基本上定了下来。过去之后怎么开展工作，这几天我一直在琢磨，但是始终还没有拿出一个比较满意的思路来。”
“建设文化大市，文化强市，你是内行，我想听听你的想法。”
“既然马部长这样说，那我就不客气了。”
“不应该客气，找你就是想听真话。”
“我觉得，文化大市，文化强市，这个提法不恰当。定位不准确，比较笼统，比较宽泛。简单地说，就是口号太大，缺乏实际内容支撑。”
哲学、历史、宗教、文学、艺术、戏曲、民俗等等，都属于文化的范畴。
跟中原的一些城市相比，枫林的历史比较短，历史上出的名人也比较少。也就说，文化底蕴不太深厚。
现在就说建设什么大市、强市，过于乐观，名不副实。
从空间上来说，枫林属于关外，对于中原王朝来说，基本上都是偏僻之地。
从时间的维度来说，枫林在大部分时间内，都籍籍无名，从近代开始，才成为一个城市，城市历史不过百来年。
从人文的角度来说，能算得上全国性历史名人的，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。你出过什么重要思想么？有什么名着么？
枫林市总体上是个移民城市，很多居民都是各个时期从关内迁来的。农业时代的先进技术是从关内来了，宗教信仰、风俗民情，也是移民带过来的。
你说你枫林市是文化大市，文化强市，国内那些古都和历史名城答应么？人们认可么？
枫林市的人，都不敢这么说。
“文化这个词，包含的内容太多。所谓的文化大市、文化强市，不仅与历史不符，做起来也很难。需要做的事情太多，需要花的钱也太多。即使花了钱，象撒胡椒面一样，哪里都撒点儿，不能集中使用，效果也很有限。最后很可能花了不少钱，却没什么明显效果，劳民伤财，吃力不讨好。”
罗岩的观点，已经明显否定了“建设文化大市，文化强市”的提法，又上演了他在金桥县否定邢云舒的“科教立县”相似的一幕。
“你觉得这个提法不合适，那你的想法是什么？”
马清秋问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