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里绝大多数人家的灯都亮着，尽管没有围观的，但是却无法阻止众人互相串门，传递消息，在一起议论。
有些村民被找到学校去，询问一些事情，做了笔录。回来之后，众人就纷纷前来，打听警察到底问了些什么，怎么回答的。
被询问者有的如实说了，有的支支吾吾的，不说实话。警察那边给保密，但是村民这边，可就没有保密义务了。这边跟他说完，转眼间就回去传。传来传去，最后说不定就传成了什么样子。
除非是家人和关系特别好的，村民之间也不敢彼此信任。
罗岩到了黄平家，外面已经没有围观的人，只剩下周雪和两个孩子。周雪也不闹了，跟两个孩子在默默收拾东西。
“老太太已经没事儿了，暂时稳定下来。李院长说还要观察两天，有什么变化就送县医院。稳定下来就能好，然后出院回家。”
“我和何大夫去了庙岭你小姑子家，她和女婿已经去医院照顾老太太，你这边暂时不用担心。”
“住院暂时没收钱，我签字做的担保。你们和小姑子要是经济条件允许，就自己拿钱，估计也没有多少钱。如果你们拿不出钱来，也不要紧。我签字，我给拿钱。”
“嫂子还要想开点儿，还有老人和孩子，今后的日子还要过。孩子还没放假吧，明天到乡里，该上学正常上学。”
“黄平出事儿，是他的事情，跟老人和孩子无关。今后生活上有什么困难，就去找我。只要不过分，我来帮嫂子解决。你们是尖山人，村里不会看着不管的。”
周雪愣了一会儿，终于说话了。
“你的话当真？”
“当真。不是说了么，黄平是黄平，你们是你们。你可能也知道了，别人被抓了，没抓你们，你们不就是没事儿么。还有啊，警察应该还会找你们问话调查，尽量配合警察，知道什么就说什么。不知道的也别乱说，乱猜测。”
“黄平的事儿太大，隐瞒也没用，你们不说，别人也会说。你也要有个思想准备，今后会有人议论，说一些怪话。听到了，也别太往心里去。人就这样，议论几天也就过去了。”
“还有啊，嫂子的脾气也改改，撒泼骂街什么的都没用，也不会让黄平回来。有那个功夫，琢磨琢磨怎么把日子过好。孩子还小，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。”
“罗岩，你不恨我家人？”
“说一点儿也不恨是假的，但我恨的是黄平，不是你们。我是干部，关心你们，帮助你们，是我的工作。”
离开黄家，罗岩又到另外几家去安慰了一番。虽然作用有限，但是能稳定一下情绪也好。
到了周校长家，王老师、李萍、文峰、王壮等人都在，正在等着罗岩。
“周校长和李书记还没回来？”
“没有，今晚怕是回不来了。刚才李所长带信儿，说是怕串供，转移脏物，所有人不准流动。被堵在外面了，明天早晨能回来。”
要么不做，要么就小题大做。串供什么的，不也得看是谁啊，非得一刀切。
“老黄太太怎么样？”
“没事儿了。还有，黄光棍儿被派出所抓去，明天送县里，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了。”
罗岩就说了大致经过。
“怪不得今晚这么热闹，也没看见他，原来是抓了起来。也好，这回有吃有住的，一人吃饱全家不饿。”
“这个祸害，最好判他死刑，永远也别回来。”
“文峰，这么说就过分了啊。背后发泄一下也就罢了，当着村民面儿，就别这么说话了。刚才回来的时候，我到周雪她们那几家去了一趟，安慰了一下。”
“我知道你们都恨他们，但是要分清黄平他们和家属不是一类人。尖山人不是经常说么，屁股臭不能割扔了。怎么说，他们还是尖山人，真的有困难，也不能看着不管。如果不管他们，咱们岂不是跟蔡强和黄平一样么？”
“明天乡里来人，开会的时候我还要讲一下这个问题。要把蔡强、黄平和他们的家属分开来看，不要歧视他们，也不要趁机落井下石。他们有什么事儿，自然有法律来惩罚。如果觉得他们倒台了，趁机打击报复家人，牵连无辜，那就是用私刑。就可能是自己犯法，法律就要处罚自己了。”
罗岩强调这一点，主要是担心引起连锁反应，发生新的案件。
有的人平常被蔡强和黄平等人欺压，不敢反抗。现在见他们倒了，就去找家属泄愤，甚至趁机报复。
这就可能引发新的矛盾和冲突，严重的，家属破罐子破摔，干脆拼命，就可能造成新的死伤、放火、投毒等事件，引发次生灾难，结果两败俱伤。
罗岩前世经历过这种事情，才提前给这些人打预防针。他去周雪那几家安抚，也是为了稳定他们的情绪，尽量避免这种冲突。
当然，对这些家属的歧视，甚至有人幸灾乐祸，也是难免的，家属也只能承受。
这就是因为蔡强他们的错误，家属必须付出的代价。
学校这边开了七个教室，其中一个教室，用来留置今晚抓来的人。桌椅集中到了一边，留出空间。今晚抓来的人坐在地上，隔开一定距离，几个警察坐在一边看着。
又一个教室，存放搜查来的东西，五六个警察正在清点登记。
另外五个教室用来办案，每个教室一组警察，询问嫌疑人和证人做记录。
罗岩在外面走了一圈儿，来到办公室，封局和李所长急忙站起来。
“听说你背着黄平老妈去医院，如此心胸，真是令人敬佩啊。”
“封局就不用给我戴高帽了，毕竟是村民，总不能见死不救吧。看这架势，你们是要通宵夜战啦。”
“唉，没办法啊。上面都在等着呢，我哪里敢怠慢。”
“也是够辛苦的，有什么需要配合的，尽管说话。”
“还真些困难，需要你帮忙。刚才打听了，说你还没回来，就只好等一下。现在你来了，就全靠你了。”
罗岩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。
我就是客气一下，你还真有事儿。
“好吧，只要是力所能及的，我尽力帮忙。”
怪不得一个劲儿给我戴高帽，原来又在坑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