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然是个小馆子，但是炒菜也不少。
  罗岩点了一个河鱼，一个小鸡炖蘑菇，一个蚕肉小白菜，一个女士喜欢的吃雪绵豆沙，外加一个文蛤蚬子三鲜汤。
  有山珍，有海味，菜量都比较大，加上司机，一共四个人，四菜一汤也足够吃了。
  那边做菜，这边要了茶，边喝茶边等。
  吴雨晴自己带了好茶，想到车上去拿，怕又被罗岩讥讽，就免了这个心思。
  “你不用去参加座谈会么？”
  邢云舒问道。
  “他们他们倒是邀请了，我不想去。歌儿虽然是我写的，但是写完也就写完了，就那个样子，还用我说什么。其实，这个座谈会都没什么必要，形式主义。观众老爷们喜欢，赶紧出去演出赚钱，才是正经，还搞什么座谈会？”
  “能谈个什么？谈出个花儿来，不赚钱又有什么用。就是一个娱乐形式，一种商业演出，赚钱才是根本。与其坐而论道，还不如多演出几场。”
  “只想着赚钱，似乎有实用主义之嫌吧。”
  吴雨晴说道。
  “流行音乐么，就是给大伙儿图个乐呵。观众喜欢听，歌舞团赚了钱，不就得了。哪里还需要什么高大上的东西。”
  罗岩这番话，似乎有玩世不恭，蔑视权威之嫌。邢云舒不想深入谈，就换了话题。
  “刚才遇到你们马部长，她说还要找你写几首歌呢。”
  “就是贪心，10首还不够。我现在一首歌能卖好几万呢，这回恐怕十万八万的又没了。”
  “马部长对你不错，上回把你吃的方便面摔倒我桌子上，弄得我下不来台，成了人们眼中的笑话。”
  “哈哈哈……，我想她是误会了。用她的伙食标准，或者你们的伙食标准来衡量我们这些乡下人。我没觉得吃个泡面有什么苦，也不是为了卖惨，就是为了省事，吃饱了就行。我也没惨到吃不上饭的地步。一个月300来元工资，吃个猪头肉、火腿肠什么的，还是吃得起的。”
  “我想她生气，主要是因为尖山人那个时候没有行动起来，就我一个人修路，于是就拿你撒气。这事儿都过去了，你还惦记着？这么小气，可不是一个县委书记的胸怀和格局。”
  我有那么小气么？什么时候要你来评价我的胸怀和格局？
  “听说你的獭兔项目，你们厂给做了40万担保。你们厂对你还真是器重啊。”
  邢云舒已经知道，那40万是罗岩自己的钱，不是枫林汽车厂做的担保。之所以还这样说，是想测验罗岩到底能不能说真话。
  “不是厂里担保，是我自己写歌的钱。我还没有本事，也没有那么重要，会让厂里给我做担保。跟别人可以这么说，跟领导就不能撒谎了。”
  “那你为什么这样说？”
  “这是我个人的钱，算是借给村里用的。等赚了钱，我要拿回这笔钱，也不要他们利息，就是帮着村里周转一下。要他们出钱，他们也没有不是？”
  “还有一个原因，就是担心别人看我有钱了，就跟我借钱。比如三官乡，缺钱缺得要命，知道我有钱，还不得跟我借钱？还不上怎么办？”
  “县里也很缺钱……。”
  “领导，我那钱可是有用处的，你可千万别开口跟我借钱，免得伤了感情。公安局和联合调查组在尖山办案，还欠着伙食费呢。当初可是我给做的担保，村民们还跟我要钱呢。你们什么时候还钱？”
  见罗岩说到这个，吴雨晴忍不住了。
  “罗岩，你还好意思说这个。你们弄个伙食账目公开，是什么意思？怕不给伙食费么？”
  连这都知道啦。
  “没别的意思，就是公开了，免得觉得伙食不好，认为是村民们吞了伙食费。事实证明，调查组没有因为伙食问题产生不满情绪，这个账目公开还是有效的。”
  “那个刺五加茶是怎么回事？哼，拿个树叶子糊弄人，还好几千块钱一斤。你别以为就你聪明，别人都是傻子。”
  完喽，这事儿露馅儿了。是哪个鳖犊子把这事儿捅出去的？回去查出来，看我怎么收拾你。
  这事儿其实没什么复杂的，就是尖山人觉得成功地把调查组的人糊弄过去。然后得意忘形，到处吹牛，传到了乡里，又传到了县里。
  “嘿嘿，这事儿确实不太地道，是我的主意。实在没办法，茶叶那么贵，村里没钱啊。不过，那也确实是一种茶叶，其实是一种药茶，保健茶，喝起来绝对没有什么副作用。你们查查药典就知道了，茶叶有很多种，只是这个刺五加茶还没有商品化而已。民间确实有人这样喝，就当是干部深入基层，体验民情了。上菜了，来，开吃。我给三位女士倒酒。哦，司机不能喝酒，那就饮料吧。服务员，来瓶山楂果茶。”
  这种卑鄙的事情，都能说得这样冠冕堂皇，这脸皮可是够厚的。
  邢云舒倒是没在乎这事儿，当初联合调查组组长赵杰回来，跟她说了刺五加茶的事，两人也就一笑了之。
  喝了一盅酒，邢云舒又提起了獭兔的事情。
  “你们那个獭兔项目，我侧面了解了一下，觉得还有一定的风险。如果在全县推广，你觉得风险可控么？”
  这话把罗岩吓了一跳。
  明知道有风险，你还想在全县推广，这是急于打开工作局面，病急乱投医，想要作死啊。
  “邢书记，我很不建议推广这个项目。因为风险太大，很可能给你个人和县委、县府引火烧身。”
  “既然如此，你为什么还投了40万，上这个项目？”
  “我这是一种投机行为，实际上是打一个时间差。因为我入场早，还能控制公司，有绝对的话语权，能够决定及时退场。”
  罗岩就做了比较纤细的分析，虽然没有点明永发公司的庞氏骗局，但也让邢云舒和吴雨晴明白，这是一个不能碰的项目。
  其实，永发公司自己也未必知道这就是一个庞氏骗局，他们很可能还把这当做一种正经生意来做。
  目前国内不少地方，都有这种经营方式，就是所谓的放种回收。
  除了獭兔，还有蚂蚁、海狸鼠、旱獭等等，都是这种形式。现在的人不懂这些，但是后来的事实证明，大多数现项目都变成了庞氏骗局。
  如果邢云舒主导推广獭兔项目，最后的结果，就是她要承当崩局之后的责任。即使她那个时候离开了金桥县，也难逃责任。即使她有背景，这也将成为她的短板，随时可能被人拎出来拿捏。
  对于邢云舒的个人前途，罗岩不太在意。但是对于金桥县老百姓受到损失，罗岩还是在意的。
  “这个也不行，那你觉得干什么行，总不能什么事情都不做吧？”
  吴雨晴问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