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于罗岩的卖户口计划，邢云舒和吴雨晴都感到有些荒唐。
  从经济的角度来说，确实是可行的办法。成本很低，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弄到钱。有了钱，也能解决历史欠账，缓解目前的困境。
  问题在于没有先例，也没有政策可循。老百姓不一定会反对，还会得到那些想落户的人欢迎。
  “但是上级会同意么？会不会偷鸡不成蚀把米，犯了错误，因此被处分？”
  邢云舒的担心，也是正常的。
  “这是你自己的问题，我不能替你回答。”
  “好吧，这个问题我再考虑一下。罗岩，我有个初步想法，你帮我参考一下，看看是不是可行。我打算提出一个口号，科教立县……。”
  邢云舒就说了自己的打算。
  确实是个初步想法，仅仅是个设想，还不成熟。
  但是在罗岩看来，这不仅是个不成熟的计划，还是个非常幼稚，脱离实际的空想。
  “真的想听我的意见？”
  “当然。”
  “想听真话还是假话？”
  “自然是真话。”
  “好，我就说真话。这就是个脱离实际，只会玩儿一些时髦概念，没有什么可行性，最后也不会有什么结果，幼稚的，天真的空想，不可能成功。当然，你们这些从大机关下来的人，脑子一热，脑门儿一拍，就想出这种主意，一点儿也不奇怪。”
  “罗岩，你说什么呢？难道发展科学教育事业有什么不对么？”
  被罗岩毫不客气批评，邢云舒不禁有些恼怒。但是为了保持风度，还不好发火。
  吴雨晴可不管这些，直接把想法说了出来。
  “吴秘书，发展科学教育事业，没有什么不对。但是要看谁来发展。你们金桥县来发展么？”
  “好，你们拿什么发展科学事业？科学研究是要烧钱的，金桥县连工资都发不出来，有科研经费么？科研需要人才，你们有人才么？能研究出什么成果？行，可以进人才，但是养得起么？人才的住房、医疗、子女上学、就业，科研经费，你们能解决吗？”
  “好吧，就算是研究出了成果，拿着这个成果干什么？能转化成生产力么？能给金桥县带来什么？大城市的科研单位、大学，有很多科研成果，有多少实际应用了？不过是花了经费，发表几篇论文，评职称有些用处。”
  “即使科研成果转化，但是有钱投资么？生产出来的产品，能卖出去么？高技术的产品，还需要先进的机器设备，有钱引进么？操作先进设备，需要高级技工，金桥县有么？”
  “再说了，金桥县就是个农业县，山区县，能用得上的科研成果，比如特产养殖、种植技术，早都有了，拿过来就能用，还要研究什么？”
  “那发展教育事业，多培养人才总没错吧。”
  “吴秘书说得对，这没错，但只是表面上没错。目前金桥县没有一所大学，有一个教师进修学校，也只是本县内的教师进修学习而已，连一所中专学校都没有。你所谓的发展教育事业，不过是从小学到高中的事业。”
  “我的理解是，就是提高教学质量，多考上一些大学生、中专生，就是所谓的出人才，对吧？”
  “对。”
  “上了大学、中专，最后有几个回来的？绝大部分都留在了大城市吧？能为金桥做出什么贡献？当然，我不是反对上大学和中专，也不是反对他们留在大城市。只是向大城市输送了人才，跟科教立县有什么关系？”
  “金桥本来就穷，花了大价钱培养人才，结果给大城市服务，最后得到了什么？”
  “能上大学和中专的，只是极少数。绝大部分学生，初中高中毕业之后，要走向社会，要就业，要成家。还不如把技校办好，让他们学习一门实用技能。哪怕是到南方打工也行，总能挣点钱回家。”
  “如果说教育立县的话，倒不如在这个方面着力，还能收到一些效果。至于什么科研，劳民伤财，还是算了吧。高考中考，顺其自然就好。”
  自己苦心孤诣想出来的突破口，本来以为一提出来，就会受到欢迎和拥护，没想到在罗岩这里，竟然被批的体无完肤，一钱不值。
  一个高大上的计划，到了他这里，最后竟然成了培养那些落榜生学习什么缝纫技术，厨师的培训班。
  这让邢云舒既恼火，又沮丧，后悔征求罗岩的意见。
  其实，罗岩也感到很沮丧。
  在他看来，邢云舒目前的主要任务，应该是发展经济，解决金桥县的贫困落后问题。
  可是她的注意力没在这方面，反而放在了花里胡哨的所谓科技立县上。这纯粹就是个脱离实际，不接地气的空想。
  当然，这也反映出邢云舒在经济方面可能是外行，或者对于解决经济问题没有找到办法。
  罗岩本来想建议全县发展棺材制造事业，他这个棺材立县计划，都比邢云舒的科教立县计划靠谱。
  因为他的前世，确实有一个县发展棺材制造业，出口到日本，发展了起来。
  现在看邢云舒的计划和自己相去甚远，如果提出棺材立县的计划，一定会被看作笑话。罗岩也就懒得再提出来。
  话不投机，罗岩草草吃了饭，借口回家还有事情，结账走人。
  见邢云舒闷闷不乐，吴雨晴劝解道：“罗岩写了一些歌曲赚了点儿钱，未免就有些骄傲自满，觉得只有他才是聪明人。公平讲，他未必有什么恶意，但是他出身农村家庭，即使上了大学，见识也有限，跟咱们这样的家庭背景，不可同日而语。眼界不宽，目光短浅，是很正常的事情。”
  “参加工作不久，就到了山沟里，他的格局，也就是金桥县而已，哪里会理解科学教育事业的重要性？听他的谈话，处处离不开一个钱字，着眼点都是眼前的问题，根本就没有长远眼光。”
  “卖户口的事情更加荒唐，简直匪夷所思。真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，若是真的照他说的做，后果恐怕不堪设想。听听而已，不能当真。”
  “卖户口的事情，确实不可行，不应考虑。科教立县的事情，现在确实不太成熟，但是不表示不可行，你还是按照原来计划推进。”
  邢云舒做出了决定。
  “好，我知道了。话不投机，他走了也好，咱们自己吃。”
  “或许，找他征求意见，就是个错误，我可能高看他了。”
  ‘’不过，他写的歌儿确实很好，这点不得不承认。”
  “没错，所以他这种人恃才傲物，谁都瞧不起，总是认为他才是老子天下第一，什么都比别人强。”
  这么一解释，邢云舒心里就平衡了许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