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抬指抹了一把额角的汗，不知道胸腔里炸裂开的情绪是愤怒还是厌恶，反正不可能有别的更多的。
这是一件不需要多费心思的事情，可是这几天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，在确认侦探不敢对这件事情进行任何泄露的情况下，“雇主”也没有添加好友。
一时间只觉得心烦意乱，被完全地牵引了心神。
还是为一个脑子不清醒的，行为异于常人的，病态的，表里不一的少女。
她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得了那么多照片，好像对他多感兴趣一样，现在却又不屑一顾，似乎兴致终止，轻飘飘地来一句“不需要再继续”就结束一切。
让人恨得咬牙切齿。
是有了新欢？
所以对他腻了。
或者说，对他的身体腻了？
旁边有人叫了一句宋臬，把他从这种混乱的想法中扯了出来。
宋臬坐在工位上，重新聚精会神地处理掉面前程序。
今天比以往的每一次下班时间都要早，说已经完成了工作要离开的时候，负责人都吓了一跳。
因为之前的宋臬都是工作一整天超量工作，他们有提成，正常情况下要完成手上的工作也快到下班时间，除非加班，技术一般的员工很难额外提成。
负责人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，“现在不是还早吗？小宋，你，我再给你个别的项目？”
“不用了。”宋臬直接拒绝。
负责人这回也看见了他的脸色，心情不好得似乎特别明显。
“你有哪里不舒服吗？”
“没有。”宋臬情绪紧绷。
“啊，啊这样，那你就回去休息吧。”负责人不再多问，因为宋臬的脸色很明显，不是嘴上否认就不存在。
太阳还没下山，离开办公室之后外面一片燥热，一口气憋在胸口，反而更加窒闷。
宋臬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，或许是因为自己有一种被耍的感觉，但是他们也并没有太多交集。
走了一段路，他又低头看上面发过来的信息，或许是因为这个侦探不行，她换了别人？
这个想法冒出来的一瞬间，伴随着情绪而来的是自我感觉的羞耻和嫌恶，自己难道还喜欢被人偷窥监视么？
眸光从电脑屏幕，缓慢地落到了手臂上。
今天工作不一样，他穿的短袖。
此刻脑子里现在有两个想法在互相拉扯。
伫立在原地，来往路过的人都有些疑惑这人表情难看。
不过片刻，就有路人被叫住。
“你好，能麻烦帮我拍张照吗？”
男生被喊住的时候对上宋臬这张脸，一时间惊疑不定，还以为是要做什么，没想到是拍照。
他点了点头，然后距离拉远，“那个……大哥你不要背对着我。”谁拍照拍个走路的背面啊。
宋臬面无表情，薄唇开合，“就这么拍。”
“可以近一点，不要拍到我的脸。”
要求还挺奇怪，不过男生扫视了一眼男人的身材，觉得对方应该去当个模特，这简直是好性感且恰到好处的比例。
他按照要求拍了几张，宋臬收回手机道谢，男生这会儿也比开头自然了，“大哥你是要去应聘模特吗？”
宋臬身形一僵，果断否认，“不是。”
“啊，那你是健身的教练？我也想练成这样的肌肉来着，感觉好帅气！”说着他举了举自己毫无线条美感的手臂。
宋臬转着手机揣回兜里，对方帮了他的忙，他提出建议，“我不是教练，不过你可以去健身房。谢谢。再见。”
宋臬晚饭在外面吃的，中途他挑选出了几张合适的照片。
可是他记得侦探当时拍过的那些，她甚至已经看过自己穿背心，所以……
宋臬咬着后槽牙退出了相册。
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
在回家的路上路过花店，他难得今天这么早就回家，所以店家摆在店外的花盆这会儿都还没有端进去。
一盆白色的小花摆在高高的置物架上，在晚风中轻轻摇曳，修长纤细的绿色根茎，六瓣状的柔嫩花瓣，一簇簇团在一起盛放。
“要买吗？”
老板叫了一声宋臬，他回神，“天鹅绒好养，放家里客厅可漂亮咧！”
……五分钟后，宋臬抱着一盆天鹅绒走进了楼栋，这花的香味重，飘在鼻尖让人难以忽视。
换了鞋洗了澡把衣服丢进洗衣机，阳台上玻璃花瓶里的天鹅绒在昏暗的夜色中也显得白嫩柔和。
他擦着头发坐到沙发上，扭头静静地看着这一盆莫名其妙就买回来的花，给沉闷的房间增添了一抹亮色，但是却又似乎跟他的生活格格不入。
天鹅绒的花心，是翠绿的，在灯光暗淡的时候，看上去有些绿得发黑，白色花瓣像是洁白的裙摆铺展。
少女身上带着沾染的碧绿色凌乱颜料，白色裙摆也涂涂抹抹地被弄脏，她站在绿色的草坪，手背在身后，睁着一双小鹿一样无辜的眸子看人。
宋臬赤裸着胸膛，呼吸起伏不定。
最终他拿出了手机，去窗边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角度。
自拍这种事情，对他来说，太过陌生，以至于每一步都别扭又笨拙，不过如果是用作吸引人的有力诱饵……
宋臬研究了好一会儿，头发都自然干了，他手指滑动屏幕，寻找合适的距离和角度，但是再怎么在屋子里拍，角度范围看起来，都不像是从远距离拍到的。
这或许需要一些技术上的东西。
这对宋臬来说，不是什么难题， 于是在之前说了“好” 之后，原本应该彻底结束的聊天页面，重新被一张照片引导出新的话题。
这是一张远程照片，甚至连同参数都符合相机设备才有的效果，从半遮半掩的窗帘处由来的拍摄角度。
是背对着穿衬衣的动作，不过衣领才刚刚从腰臀的位置拢上来，遮住了半边后背，彻底露出了臂膀和一部分强健的背肌，衣服松松垮垮地斜挂着，凌乱的发丝垂在耳边，脖颈往旁侧着，颈骨凸起。
莫浅灯正在泡澡，突然收到这样一张照片的时候，整个人都呆住了。
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。